章瑾秀很清楚知道,这原本应该躺在这里的是章淑瑜,应该被马氏派来的三个男人弄,可是,这却不知怎么的换成了自己……
现如今,她还有什么脸面?锦被又滑落,被三个歹人残害了不止,现在又被这么多人看了身子……
她看到那些看客们,一个个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甚至有一些男人还对她的身子评头论足。
“啧啧,还是挺有料的嘛!”
“切,不过是只破鞋,还被三个男人给玩,这样的女人,给我擦鞋我都不要!”
“这真是鄂国公府的四小姐吗?我记得前几天鄂国公府上不是请了宫里的嬷嬷和媒婆验四小姐的清白身吗?看来都是假的呀!早都已经是破鞋了!”
“估计是跟哪个野男人给一起了吧!”
“听闻很冰清玉洁的,谁知道骨子里这么荡啊!”
……诸多声音此起彼伏,充斥着所有人的耳朵。
章肃在那大呼着“滚”,和侍卫们推那些看客,但是,依然人头耸动就是要看。
章瑾秀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大叫一声,“啊!”
她发疯似的一把推开马氏,滚爬下了床榻,直接一头撞在床梁上!
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章源眼神定定地看着地上的章瑾秀,他就在章瑾秀的不远处,明明可以阻止,可是他没有动手。
他嘴角慢慢地上扬,冷笑起来,“呵呵,呵呵!”活该!
众人都一脸懵逼,章源竟然冷笑,而他脸上的血还没擦掉,整个人就像是恶魔一样,这家伙,疯了吧?!
马氏木讷,她呆呆地看着撞得头破血流的章瑾秀,章瑾秀晕死过去,滑在地上。
她滚爬下地,将锦被紧紧地盖在章瑾秀的身上,然后抱着她,“秀姐儿?秀姐儿?”她颤抖着伸手,去触及章瑾秀的鼻息。
当发觉没了鼻息的时候,马氏眼神都直了,手像是碰到烫手的东西一般,立即缩回来。
她盯着章瑾秀,心口像是被人狠狠重击,然后又在她的心上不断踩踏、踩踏!
章瑾秀……死了?
马氏只感觉自己腹中翻腾了几下,她呼吸困难,像是被人直接捏住了喉咙,那喉间发出“额、额”两声闷哼,喉中一腥,“噗!”
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
章肃反应过来,转过头的时候看到撞得头破血流的章瑾秀,还有口吐鲜血的马氏,他大声一喊,“娘!”
章肃撇开众人,忙来扶着马氏,“娘!您怎么样了?娘!”
马氏神色恍惚,整个人像是被抽掉里灵魂一样,两手颤颤,扶着章瑾秀,神色恍惚,“秀、秀姐儿……我的儿……”
“怎么回事?”就在人群吵杂之间,一声清脆传进人们的耳朵当中。
这一声,莫过于太清脆,太好听,众人都看过去,正见得戴着轻纱白色帷帽的章淑瑜牵着章怜君的手狐疑地走进来。
章淑瑜那脸上都是不明,“怎么这么多人围在这里?这是我的厢房,还请大家出去。”
“姐!”章源听着是章淑瑜的声音,心中一喜,叫喊了一声跑出来,看到章淑瑜完好如初,他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姐!你没事!”
“怎么了?”章淑瑜着实纳闷了,她看着章源,当看到章源脸上、身上那满是血污的时候,她惊讶一声,“啊!”然后赶紧捂着章怜君的眼睛。
“你,三弟你……”章淑瑜惊愕地看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
章源摇头,一脸坦然,“没事儿,就杀了三个人,其他的没杀呢!”他的话轻松无比,就像是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话,而且,他说,其他的没杀。
章淑瑜愣了下,目光慢慢扫视一圈,当看到地上那两颗头颅和被刺烂胸口尸体,以及马氏一脸木讷地抱着晕死过去的章瑾秀的时候,章淑瑜捂着嘴,“怎,怎么回事?”
“章淑瑜!”马氏大喊一声,转头怒目瞪着章淑瑜,“是你!是你!”
“我?”章淑瑜不明了,她看着马氏和章瑾秀,还是说道,“母亲,四妹她……来人,快,快去请大夫啊!”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这马氏应该是受刺激疯了吧,那个章瑾秀直接撞了床梁,不知道死了没有,这马氏抱着也不是个办法……
不过,这都被三个男人给糟蹋,不死也无法做人,真是家门不幸啊!
还是章淑瑜比较理智,还是赶紧找大夫来看看人死了没有吧!
“别污蔑我姐!”章源护在章淑瑜的面前,一脸凶狠,他恶狠狠一句,“别当所有人都是傻子!敢欺负我姐,我就杀了他!”
“说什么呢?我怎么都不懂?”章淑瑜拨开章源,然后看着章瑾秀,“怎么会这样?四妹她?”
“怎么会这样?秀姐儿怎么在你这厢房的床榻上?啊?你说啊!”马氏头发都有些散乱,一脸狰狞,嘴上的血迹还没有干,一身精致的素衣都被她吐的血染成一朵朵妖艳玫瑰。
“我也不知道,我原本坐在厢房里看佛经,但始终不解其中禅理,因此我去找慧能方丈解惑,刚好又见五妹在路边玩耍,我便带了她一起到方丈那听佛经。”
章淑瑜说着看向章怜君,“如果母亲不信,可以去找慧能方丈。”
“大姐说的都是真的。”章怜君稚气说道,她抬头看一眼章淑瑜,然后又看向马氏。
马氏眼皮直跳,紧盯着章怜君,气得又心头一哽,直接又吐出一些血来。
李嬷嬷看不下去了,“五小姐,当时夫人让广角带你玩呢!然后四小姐也跟你玩!你怎么突然在路边啊!”
“她们一个个都离开了,我就自己到外面玩儿。”章怜君说着看了周围围着的人,一脸无辜,然后又看向章淑瑜,“大姐,为什么这么多人?而且他们在做什么?母亲和四姐为什么在地上?”
“没什么,不要看。”章淑瑜再次捂住了她的眼,她的眼神扫向李嬷嬷,眼神瞬间冰冷。
李嬷嬷看到那眼神,瞬间大骇!为何章瑾秀落得现在下场?为何章淑瑜和章怜君相安无事?还不是章淑瑜干的吗?李嬷嬷心中大呼不好,自己不应该多嘴!
这时候春桃和春杏各自捧着佛经和佛果进来,当看到这情形的时候,她们惊得愣在原地。
“杵着作甚!”章源见此,一把揪着这两个丫鬟,“将五小姐带下去!”小屁孩虽然能说几句,但,最怕的就是说错!而且,章源知道,章淑瑜在保护章怜君,不然,也不会将她带在身边。
春桃春杏赶紧拉着章怜君离开。
马氏冷笑起来,“呵呵,呵呵,好,好,哈哈哈,哈哈哈!”她紧紧地抱着晕死过去没什么气的章瑾秀,盯着章淑瑜,越喊越大声,“章淑瑜,章淑瑜!”
章淑瑜惊了惊,她忙上前去,“四妹她……母亲你别这样勒着四妹!来人,让大夫来!”
鄂国公听闻章淑瑜的厢房出事,第一反应就是章淑瑜被弄了,但,从外面跑过来更靠近厢房那边的时候,话本变了,变成章瑾秀“原本就是破鞋、而且还被三个男人弄了”,他吓得脸色惨白。
他冲击厢房里,推开众人,看到地上的情形的时候,他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他先前还和慧能方丈说了,自己想将章瑾秀嫁给摄政王魏弦,他寄予了章瑾秀很多厚望!
但是,章瑾秀已经完了!
他的梦想,也完了。
鄂国公一个趔趄,直接跌在地上!
“怎、怎么会!”他大叫一声,绝望涌上心尖,气急攻心,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章源看着惊了惊,忙上前扶着他,“爹?爹?你别死!来人,来人!”
合远寺方面的慧能方丈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惊得无言以对,最后叹,“真是……真是贫僧之罪也!”出了这样的大事,还有什么人能够相信合远寺?鄂国公府又岂会放过合远寺?
虽然章瑾秀被三个香客侮辱的事情并不是他们所能够控制,但,毕竟是发生在合远寺的精舍当中!
慧能方丈叹了一口气,吩咐怀义和尚,“让你师兄弟们都收拾下包袱,下山去吧!”
“师傅?”
“去吧!”慧能方丈不再多言,摆手让怀义和尚退下。
怀义和尚一礼,走出去,到了门口的时候,却看到门前站着一个戴着白色帷帽的女子,女子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麻烦小师傅通报一声,就说章淑瑜请见慧能方丈。”章淑瑜欠身一礼。
怀义和尚心中一惊,原来这就是章大小姐?他赶紧回礼,“施主稍等,贫僧这就去禀告。”
不一会儿,怀义和尚出来行礼,道,“施主,师傅请您进去。”
“好,多谢。”章淑瑜也欠身一礼,她稍稍侧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春杏春桃,“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是。”
章淑瑜进去之后,正看到慧能方丈坐在佛前打坐,嘴里念着佛经,左手捻佛珠,右手敲木鱼。
见此情形,章淑瑜不敢多打扰,行礼之后,也坐在慧能方丈面前的蒲团上,长跪而听慧能方丈念经。
好在慧能方丈也没有念多久,他停下,睁开眼睛看着章淑瑜,“不知章施主来找贫僧,所为何事?”
“今日府上之事,给合远寺添麻烦了。”章淑瑜依旧坐在那蒲团上,但是她双手合十,虔诚一礼,“责任在与我们自己府上,与寺里无关,我鄂国公府不会迁怒于合远寺的。”
慧能方丈听着脸色不为所动,像是早就知道章淑瑜会说出这样的话一般,“阿弥陀佛,在合远寺内发生如此祸事,合远寺难辞其咎,章施主的好意,贫僧心领。”
他微叹一口气,想起今日,章淑瑜突然带着章怜君一同前来,手持佛卷,然后说不懂佛卷《慈悲三昧水忏》,请他讲解。
他以悟达国师人面疮的故事引入,解释忏法是为了消除以往冤业,忏悔今生罪过。
章淑瑜当时追问,“为何擅弄权术杀伐者常登高位,非但不知消往冤业,而欲要杀尽天下仁义善者?如此,忏法何用?”她说的就是魏弦和姜静!
慧能方丈语塞,道,“迟未报也,并非不报。”
当时章淑瑜起身一礼,“那我去报。”她等不及了,她的仇,她报!
慧能方丈撇开思绪,执起一边放着的佛卷《慈悲三昧水忏》,翻开了其中一卷,看了一眼面前的章淑瑜,“施主请回。”
“今日之事,是鄂国公府的家事,我劝寺里莫要多插手,也莫要多担责。”章淑瑜见他云里雾里似是话中有话,但又不吐真言。
她心想,既然如此,也不必再耽误时间,便起身,语气带着几分冰冷道,“现在爹娘已经病倒,当家的是我。”
慧能方丈听着并没有表态,他捻着佛珠、敲着木鱼又开始念经,“阿弥陀佛……人生由久远生死相继而来,消除以往罪孽,方有利于修行。”
“呵,罪孽深重,如何消除?”章淑瑜起身一礼,“告辞!”
“夫三昧水忏者。因唐悟达国师知玄。遇迦诺迦尊者。以三昧水为濯积世怨雠。知玄遂演大觉之旨。述为忏文。普利将来甚盛心也。其为福德莫可涯涘。所谓三昧者……”
慧能方丈开始念当时章淑瑜问他的佛经的其中一卷《御制水忏序》,章淑瑜走着顿足停了一下,但随即迈开步子离开。
走出门的时候,正看到章源站在门口,他见章淑瑜出来,忙上下打量了两圈,“老秃驴没欺负你吧?”他说着往里面探看了一下。
章淑瑜一伸手直接打了一下他的头,“放尊重些,那是德高望重的高僧慧能方丈。”
“切,不过是个老秃驴罢了,还在念什么忏之类的,假正经!”章源摸了一摸自己的头,笑嘻嘻地看着章淑瑜,“姐,你没事就好,今天可担心死我了。”
章淑瑜示意他边走边说,“今日你杀了那三名歹人,也算是替四妹做了一件好事。”
“切,若我知道那床榻上的是章瑾秀,我就不进去了。”天知道当时他以为章淑瑜被算计,气得他差点要将这里都屠杀灭净。
“你啊,注意下言行。”章淑瑜开口,“今日的事情暂且这样,等到爹爹和母亲醒来,再做其他打算。”章瑾秀不知道会不会醒来,如果醒来,又会是什么样,还真不清楚。
但,希望她别那么快死!
“是,一切听姐您的。”章源拱手一礼。
夜色很快深沉下来。
鄂国公躺在厢房的榻上,他脸色惨白,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头顶上方。
章源轻轻搅拌着手中的汤药,坐在鄂国公的床榻前,他敲了鄂国公一眼,“爹,喝药了。”
鄂国公一动不动,也没有一个反应。
章源看着他,顺着他的眼神抬头看头顶,但就那床梁,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呀!
“唉!”就在这时候,鄂国公长长叹了一口气,章源忙看着他。
“爹,事已至此,多担心也无意。况且,府上还有大姐,还有我,二哥,还有五妹。”其实章源还真不想提及章肃和章怜君,但在鄂国公面前,他还是装作爱护他们一些。
五妹。
鄂国公听着这两个字,眼神里多了几分光芒,也罢也罢,章瑾秀都已经被毁了,他再痛心也无用,还是寄托于现在的人和事吧!
章怜君虽然才八岁,但始终是他的女儿,这八岁嘛,过多五年就十三,十三就可以定亲议亲……
魏弦再多过五年,也才三十几,风华正茂,到时候将章怜君嫁给魏弦,她是庶女,也不求为侧妃了,当个妾,也是可以的!
“对,对!”鄂国公顿时来了精神,他撑着身子从床榻上坐起来,章源赶紧放下药碗,然后扶着鄂国公坐起靠在那床头上,还拿枕头给他垫着后背。
虽然不知道鄂国公说的什么“对”,但,只要鄂国公多活几年,他章源就能够多点时间多点作为。
到时候即使他为庶子不能继承鄂国公爵位,但凭着他的能力,能够在这龙城拼得一席之地,能够让他护着章淑瑜就成。
“爹,吃药。”章源再次捧起那药碗,然后喂鄂国公吃药。
鄂国公吃了一口章源喂来的药,盯着章源看。
他进入到厢房那会,看到章源满身满脸的血,地上的两颗人头和一具被刺烂胸膛的尸体,手法残忍,这……
“源儿,那三人可是你杀的?”鄂国公盯着章源的眼睛问道。
章源手顿了一下,明白他说的是那三个侮辱章瑾秀的男人之后,点头,“是,当时见他们侮辱四妹,我气得发疯,就将他们给杀了。”
鄂国公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眨了眨眼睛,“你……感觉如何?”
“什么感觉如何?”章源不解,“这气恨头上呢,怎么泄愤怎么来,哪里管什么感觉?”
鄂国公听着沉思了一下,“可有快感?兴奋?”
章源怔愕,不禁嘴角微抽,“爹,你这是何种意思?认为我爱杀人?您要惩罚我?我杀的是该杀之人!”
“爹不会罚你。”鄂国公轻摇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杀他们,是该杀。但这里是佛门净地,你的双手染满鲜血,明日你去佛前上香,求佛祖饶你为妹杀人。”
“……真麻烦。”章源嘴里嘀咕,但,还是继续喂药给鄂国公吃。
章淑瑜和章怜君同一个厢房里,床榻边上正躺着章瑾秀,此时章瑾秀额上包扎了绷带,脸色惨白一动不动,那胸腔久久地才起伏一下。
原本章瑾秀休克断气,眼看着不行了,章淑瑜趁着马氏和鄂国公昏阙不在,章肃又被章源拉着,章淑瑜直接一抬手一个肘击砸在章瑾秀的胸口,然后才救活了章瑾秀的一口气。
当然,章淑瑜的一肘击将章瑾秀的一根胸腔骨给折了,而这账,章淑瑜算在了那三个死去的歹人身上。
一同治疗章瑾秀的大夫在旁边看到章淑瑜如此手法,惊得无以复加,但好歹将章瑾秀救回来,毋庸置疑是高招,大夫哪里敢多话?
现如今,章瑾秀活是活了,但醒不醒来还看她的造化。
章怜君很怕,她一直都蜷缩在一边,就怕章瑾秀突然醒来,然后又来毒打她。
她时不时抬头看还在看佛经的章淑瑜,但又不敢打扰,只好瑟瑟缩缩。
章淑瑜放下佛经,也上了床榻,就睡在章怜君的旁边,“好了,五妹,我与你一起睡。她不会醒,就算醒了,也不会打你,我会护着你。”
章怜君怯弱的眼神看着章淑瑜,看了许久,默默点头,才挨着章淑瑜睡下。
章淑瑜看着她,伸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刘海。
苏振和小苏瑞他们呢?今日是清明,他们会不会也到哪里去祭祀上香了?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三声布谷鸟的叫声,章淑瑜心中一紧,莫非是什么人又要弄幺蛾子?
章淑瑜轻手轻脚地起身,警惕地看着周围。
“小淑儿!”没想到,窗口边竟然有人喊了一声,章淑瑜吓了一大跳,忙跑到窗口那边,一推开窗,看到一只手往她这里一伸,她抬眸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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