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淑瑜听完之后,嘴角微微一笑,“也不过是装装样子骗骗人而已,随她去。”
马氏召集城中有声望的稳婆和媒婆、还请了宫里的嬷嬷来给章瑾秀验处女身,大概是想着暂时用这方法“保住”章瑾秀的闺誉,然后再设计嫁给哪家男儿的时候再使计……
呵呵,章瑾秀,马氏,你想得太好了!
这一切都尽在章淑瑜意料之中!
这样做,其实对章淑瑜也有一点好处,毕竟,如果鄂国公府真的脸面无存,她章淑瑜也会落人口舌,嫁给谁也会低人一等。
马氏这样做,更加确认章瑾秀被毁了身子的事实,就是不知道是便宜了哪个男人?
章淑瑜微笑地看着春杏,“回院子里去吧!不用去看她们那边了。”
“是。”春杏点头应了,退下。
她走着走着,忍不住回头看章淑瑜,章淑瑜正好进了鄂国公和章源所在的书房里。
“自从病好之后,小姐真的不一样了,明明是笑着的,可奴婢却怕得紧。”春杏思忖,“还是小心做事为上。”
章淑瑜进了书房里,听到章源和鄂国公正在说话,鄂国公本不对章源抱太大希望,但章源此刻学聪明了,他抓紧了机会,虚心向鄂国公学习讨教书上的问题,同时,还主动请鄂国公考他。
鄂国公当即考了他“为人十则”。
章源立即以“为臣则忠、为父则严、为母则慈、为子则孝、为友则义、为群则众、为人则仁、为人则礼、为人则善、为人则智”来回答,而且道,“为人子,当以父为尊。”
鄂国公听完之后,他点头,“真是孺子可教。”虽然章源为庶子,但,看起来还是可造的。
“爹,这是大姐亲自熬给您的鸡汤,您趁热喝了吧?”章源乖巧地将鸡汤端着恭敬放到鄂国公的面前。
“好,好。”鄂国公接过,“你们两个真的懂事,真是孝顺的好孩子。”
他轻轻地舀了一勺鸡汤,随即抬头问,“对了,瑜儿呢?方才还见她人影,如今在哪?”
“爹爹,我在。”章淑瑜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上前行礼,“方才听到院子里下人们说母亲她请了宫里的嬷嬷进院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鄂国公听着皱紧浓眉,他放下鸡汤,看向章淑瑜和章源,“你们随爹去看看。”还是得要去看看,不然,这后院怕是要翻天!
三人很快到了马氏的院子里。
马氏出屋,看到鄂国公和章淑瑜、章源,恨不得马上吃了章淑瑜,但,她忍住了,她朝着鄂国公行礼,“妾身见过老爷。”
“找宫里的嬷嬷进府里干什么!还嫌府上不够乱吗?”鄂国公怒问,恨不得直接一脚踹过去。他来的时候就已经听到庭院里的丫鬟小厮们说,马氏请了宫里嬷嬷入府。
马氏低头,“老爷,平日里秀姐儿是什么样的您最清楚不过了,昨天夜里她是真的被人陷害的,但好在妾身让府医救了,调药喝了,身子也好了。”
“但,却有一些嚼舌根子的不安好心,妾身只好请宫里的嬷嬷和城中的稳婆媒婆给秀姐儿验身,只有这个方法能够让那些传言不攻自破。”马氏低声回答。
“怎么我姐当时被传与临御世子私相授受的时候,母亲不请宫里的嬷嬷和稳婆媒婆给我姐验身,却直接罚我姐跪佛堂,还要我姐即刻上山做尼姑?!”章源耳朵可竖起来听的,马上跳出来反驳。
马氏脸上火辣辣,但,她不敢说一句,只是抬头看着鄂国公。
鄂国公瞪了马氏一眼,这就是为人母却不慈,但听马氏说“验身”的事情,他不禁心中一紧,“秀儿真没事?”
章淑瑜眯了眯眼,见章源还想说话,赶紧拉了他一把,章源立即将话憋进肚子里。
马氏朝着鄂国公点点头,脸色认真,“真没事,如此重大的事情,妾身岂敢欺骗老爷。”
“恭喜夫人,恭喜四小姐,四小姐可是完璧之身,守宫砂好得很哦!”这时候,屋里走出个宫里嬷嬷来,大声叫喊,怕是这周围的人不知道章瑾秀“没被破身”。
马氏隐隐着激动,她看向鄂国公,“老爷,瞧,秀姐儿真的没事。”
“那,那太好了!”鄂国公哪里知道其中内情,他听着这一声“没事”,心中已经激动地要飞起,既然没事,那,鄂国公府的脸面保住了,应该不会影响到章淑瑜嫁给魏弦,当然,章瑾秀也有机会嫁给魏弦的!
马氏欢喜地笑着,作势抹了眼泪,下一瞬,眼神却宛若淬毒了一般盯着章淑瑜,她的手还挡着她的脸颊,就像是在擦自己脸上的眼泪一样,可她的嘴型分明地对着章淑瑜说:你给我等着。
章淑瑜微笑,“恭喜妹妹,贺喜妹妹,妹妹没事就好。”
章源看着章淑瑜的笑容,眉头皱了皱,随即舒展了,他拱手,“贺喜四妹,谣言不攻自破,往后应该能觅得个如意郎君。”
马氏冷冷地瞪了一眼章源,而这时候章肃从外面匆匆进来,他看着鄂国公、章淑瑜等人之后,他忙行礼,“爹爹,母亲。”
“肃哥儿,进屋里安慰安慰你四妹吧!你四妹这两天受惊了。”马氏朝着章肃使了一个眼色,章肃朝着鄂国公行礼之后,就领了马氏命令进屋里。
马氏朝着鄂国公欠身,“老爷,宫里的嬷嬷那些……”
“我们一起去。”鄂国公心宽了几许,他和马氏一同跟那些稳婆媒婆、宫里嬷嬷聊,这些婆子平日里没什么本事,就靠一张嘴,而今章瑾秀“没被破身”的消息就靠这几张嘴传出去了……
章淑瑜微笑地看着他们离开,转头看着章源,“走,三弟,姐要出三局题目给龙城里的公子哥儿,你给我出出主意,看看什么样的题目更好。”
“姐,这,这……”章源迟疑,章瑾秀和马氏她们这可是没事儿了!章淑瑜还这么好心情和他商量招婿的题目?不过,他姐招婿的确很重要,论起姐夫人选……魏弦不行,封无野其实也可以,苏临御……
“老爷,老爷,摄政王来折子给您!”章源和章淑瑜两人都还没离开,管家匆匆茫茫地跑进这院子,大声呼喊着。
鄂国公听到“摄政王”三个字,手心冒汗,忙撇下所有人夺门而出,看到管家忙将折子拿过来,“摄政王呢?人呢?”
“只是个侍卫来送帖子。”
“那侍卫呢?可有打赏?”鄂国公没看折子就已经满头大汗,他那拿着折子的手轻微颤抖着,他听到摄政王并没有来府,只是派个侍卫前来,神经才没有那么紧绷。
“塞了十两银子。”管家回答,他见鄂国公如此神色,更加断定摄政王府的人不好惹,还好他聪明塞了银子啊!
“那就好。”鄂国公听着才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冷汗,他速度打开折子,当看到那上面的字的时候,惊得牙关打颤。
“爹爹,怎么了?”章淑瑜上前欠身行礼,问。
“摄政王妃想让你过府上陪她说说话,解解闷。”鄂国公颇有几分丢魂地看着章淑瑜,他将折子合起来,然后递给章淑瑜。
章淑瑜听着,心里明白为什么姜静要她进摄政王府去“陪她说说话”,她接过折子来看,里面语气其实挺客气的。
“那瑜儿即刻就去。”章淑瑜将折子合上,恭敬地递还给鄂国公。
鄂国公神色却是有着几分担忧,他拉着章淑瑜到了一边,千叮咛万嘱咐,“我儿,你若是进了摄政王府,一定要记住谦卑,一定不能惹怒了王爷或者王妃。”
“爹爹放心,瑜儿知道怎么做。”章淑瑜微笑,欠身行礼。
“那,那就好。”鄂国公看着她的笑容,总感觉心中有点点……陌生。就是这感觉,陌生到他都差点以为这不是他生的女儿。
章淑瑜交代了章源几句话,然后沐浴清香之后,带着春桃春杏上了去往摄政王府的马车。
路过威武广场的时候,看到有不少官兵侍卫正在搭建擂台,另外一边,有几个官大人正在登名造册,旁边站着的正是章源。
章源按照章淑瑜的意思,在章淑瑜离府之前就去视察威武广场的情况,他会知道龙城中适龄男子报名参加选婿赛的有多少人、名字,家事情况。
章源有注意到章淑瑜的马车经过,他朝着章淑瑜点了下头,章淑瑜微点头,她信他能够办好她交代的事情。
马车经过燕王府的时候,章淑瑜往府里探看过去,燕王府人丁单薄,站在大门旁守门的两名侍卫头发都已经半白,庭院中更没多几个下人。
章淑瑜轻敲了马车的木头,春桃知道她的暗号,立即催了马车夫,“车夫,慢一些,路有些颠簸,赶路太急会颠着大小姐。”
“是。”马车夫将车速减慢。
章淑瑜更撩开车帘子,探头看向燕王府里面。
瑞儿呢?能看到他否?
若是能够嫁进燕王府,也是一桩好事吧,毕竟她就能够日日夜夜看到她的瑞儿了。
可马车都已经完完全全经过燕王府了,章淑瑜还是没看到瑞儿。
她的心中颇有几分遗憾,只好将帘子放下来。
“先生,瑞儿听闻先生到鄂国公府上求亲?”就在章淑瑜失落之际,听得这一声清脆。
她立即将帘子打起偷偷看向外面,急切喊道,“马车慢一些,我好颠,我难受!”
“听到没,慢些赶车!”春桃斥责马车夫,马车夫唯诺应了。
章淑瑜撩起马车后面的帘子,偷偷地看着苏振和小苏瑞,当看到小苏瑞那完好的左眼和遮住的右眼,章淑瑜忍不住地又心痛。
苏振与小苏瑞一同从街道那头往府邸走去,小苏瑞抬眸看苏振,脸上都是疑问。
而苏振嘴角淡淡微笑,他伸手摸了摸小苏瑞的头,他那纯酿如酒一般的声音响起,“嗯。”
小苏瑞怔愣了一下,他看着苏振,“先生,瑞儿,瑞儿……怕。”
“莫怕。她……不是坏人。”苏振笑着牵着小苏瑞的手,他轻声念,“飘零三更月,中庭梨花节。风雨胜芙蓉,院前春光住。白锦香烂漫,玉树琼堆雪。天姿女淑灵,气芳瑜高洁。”
“先生,这诗何意?”小苏瑞脆声声问。
“也无何意。”苏振笑道,“她身上有着很多神秘的气息,我很好奇,很想探究。这世间无趣,但她很有趣。”
“我相信她的心底不坏,我相信她原本简单而不会像这般复杂。我相信她是冰清玉洁的梨花,比妖媚的芙蓉玫瑰不同。我苏振……信她,我想守护这一朵梨花。”
章淑瑜听着他这一声,忍不住低眸。苏临御,你认为我是那样的人么?你信我?你信我是梨花,而不是带来厄运带来毁灭的彼岸花吗?
“先生,瑞儿还是不明白。她,到底是谁?”小苏瑞再问。
“她……”苏振笑笑不语,只是带着小苏瑞进了燕王府。
章淑瑜慢慢地放下帘子,她轻轻用丝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正衣冠,平伏好自己的心情,在马车里坐好。
“快些吧,我……好多了。”她清冷的声音命令道。
“是。”春桃和马车夫忙应了。
摄政王府,魏弦早已经在正堂中等待。
当看到戴着白色帷帽的章淑瑜在下人的带领下往他这边走来的时候,他起身,眼神幽沉地盯着她。
章淑瑜在看过小苏瑞跟在苏振的身边过得开心,心结似是解开不少。
现如今见得魏弦,她的脸色也如平常。
魏弦的洞察力非比寻常,而且向来先发制人,手段狠辣,因此,若被他觉得她危及他的身份地位,他会毫不犹豫地以各种借口杀掉。
“民女拜见王爷。”章淑瑜行礼。
“免礼。”魏弦上下打量章淑瑜,语气平稳,“本王听闻章大小姐房中都是医书,想必懂得医术,而王妃不日前染上恶疾,但太医束手无策,望章大小姐给王妃诊治一二。”
章淑瑜皱紧了柳眉,她道,“王爷,估摸您误会了。淑瑜虽然喜欢看医书,但,不代表会医术。就如淑瑜喜欢金银珠宝,但,不代表淑瑜拥有很多金银珠宝。”
“更何况,当时王爷给爹爹的折子上写着的是‘王妃心闷’,找淑瑜前来解闷而已,淑瑜是来解闷的,并非给王妃诊病。”章淑瑜欠身一礼,“若是王妃真的病了,建议速速找太医瞧瞧,病,估计都是耽误不得的吧!”
魏弦轻声冷笑,“本王就知道章大小姐会这样说。这样,你给王妃解闷就解闷,她一日病不好,心头始终都是闷闷的,你就一直陪她。”
老奸巨猾!
章淑瑜冷眸一眯,但,微笑,“既然如此,那我就给王妃解解闷吧!”
“随本王来。”魏弦拂袖往内院走去。
章淑瑜看着他的背影,跟上。
一路走过,无论是庭院还是廊道,全都是身穿铠甲的带刀侍卫,全都警惕府中上下。
哼,魏狗,莫非也害怕别人刺杀他?
进了内院,听到里面有摔碗筷花瓶的声音,“滚!本王妃叫你们滚!”
有几个丫鬟捂着脸哭着跑了出来,但当看到魏弦,立即全都跪了一地,“王爷,饶命,饶命!”
魏弦眼眸都没抬,直接摆手,侍卫便将那些丫鬟都拖走。
他看向章淑瑜,“摘掉帷帽,进去给王妃解闷。”
“是。”章淑瑜摘下帷帽,将帷帽递给身旁的春桃,“春桃,你就在外面候着吧!”
“是。”
章淑瑜对上魏弦的眸,她轻声一笑,欠身一礼,“淑瑜这就去给王妃解闷。”
他点头,凤眸眯了眯,一直盯着章淑瑜,“你的婚事内容,不许说给她听。”
“淑瑜明白。”章淑瑜微笑,挺直了腰杆缓缓进了屋里。
魏弦扫了一眼春桃,春桃顿时被吓尿噗通就跪在地上,头伏地而不敢动一分。
他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魏弦也没有走远,而是到了高亭那坐下,命人沏了一壶碧螺春。
他一边喝茶,一边眸色盯着院中姜静和章淑瑜所在的屋里。
章淑瑜慢慢地走进去,这里的一切摆设已经俨然不同,以褐红色为主调,摆设奢侈,或是夜明珠,或是玉珊瑚,又或是玉树。
呵呵,这每年的百姓赋税都估计成为这些奢侈品吧?
“何人!”姜静脸痒心头痛,神经一直紧绷而敏感,故而她听到章淑瑜那脚步声。
“王妃,是淑瑜我。”章淑瑜笑容满满,真是期待看到姜静的那张脸啊,不知道可有抓破那些脓包?若是抓破,那张脸就毁了!
“章淑瑜!章淑瑜!”姜静大喊大叫起来,“你给本王妃过来!”
“淑瑜奉了王爷的命令,给王妃解闷来了。”章淑瑜进了内室,看到姜静坐在床头那,两手用丝带绑着,她那脸上全都已经化脓,眼神凶狠地仇视着章淑瑜,“章淑瑜!”
“王妃……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章淑瑜惊呼一声,捂着自己的眼睛,“来人,快来人啊,王妃的脸……”
“闭嘴!你给我闭嘴!闭嘴啊!”姜静大声尖叫,“章淑瑜你这个贱人,你别给我装!这蛊毒就是你下的!”
外面有侍卫想着涌进来,但姜静立即叱喝,“所有人不许进来!”外面的侍卫全都退下,春桃在外面守着却腿都软了,坐在地上。
屋里,章淑瑜故作面色惊慌,忙摇头地看着姜静,“王妃莫要诬陷我,我与王妃无冤无仇,怎会害你?”
“少假惺惺,什么无冤无仇,本王妃也觉得与你无冤无仇,可桃花宴那日,只有你与本王妃接触过,难不成你还想抵赖?!”姜静恨得咬牙切齿。
“你说到这个,我也觉得巧了。”章淑瑜脸色清冷,她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姜静,“我从桃花宴离开之后,我就觉得自己的左手手臂疼痛难忍,撩起袖子一看,竟然有一条长长的血线。”
“我立即去找了名医看,结果那名医告诉我,这是‘生死蛊’,在别人与我接触的时候,直接种在我手上,当血线钻到我心脏的时候,我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底是何人如此歹毒,竟然对我下‘生死蛊’,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想,那日我也是只与王妃接触过!莫非,是王妃对我下的蛊?!我可以这样怀疑吗?”章淑瑜瞪大了眼睛盯着姜静,气势威严,压得姜静喘不过气!
姜静嘴角抽搐,心口又一疼,她的脸色更加惨白如灰。
她喘了喘气,眼皮猛跳,她慢慢地抬眸对上章淑瑜那充满仇恨的眼,“章淑瑜,注意你的口气!”
“尊贵的王妃娘娘,我是给你解闷的人!”更是捏着你生死的人!章淑瑜龇牙,将“王妃娘娘”四个字咬得极狠,她就是要姜静知道,跟她章淑瑜斗蛊?她连提鞋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