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以沫的嘴角生生抽动了两下,勉强扯出一个还能看的微笑,淡淡地道:
“原来程小姐也在这里,真是缘分。”
程颖希摇摇晃晃两步,皱着眉头斜眼上下打量着她,道:
“你……是一个人来的?嗝……”
景以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片刻。如果告诉程颖希是尹夜熙带她来的,她不免又大吵大闹一番,弄得双方都无法收场,那就不好了。所以还是骗骗她吧,便点了点头道:
“嗯,一个人来的。”
程颖希随即咧开嘴嘿嘿地笑着,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两只醉眼都笑眯成了缝,道:
“哈哈我知道了……你、你一定是被夜熙给甩掉了……对不对?”
景以沫没有应答,只是无奈地苦笑着,觉得程颖希醉成这个样子心里还想着尹夜熙,如此喜欢着一个并不在乎自己的人,实在是一件很可悲的事。第一次,她对程颖希萌生了恻隐之心。
“……不对……你又没跟夜熙在一起过,哪来的被甩……”程颖希继续左摇右晃地喃喃着,“告诉你……嗝、夜熙……夜熙他是我的……你想抢他,门都没有……门都没有!”
程颖希渐渐变得声嘶力竭起来,引得周围的客人都向她们这里看来。景以沫尴尬地向四周瞅瞅,连忙摆摆手想撇清她和程颖希的关系,最好的办法便是直接绕过程颖希,快点到洗手间去。
谁知她还没迈开步子,程颖希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生生地又断了她的去路,接着便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说道:
“呜呜呜……夜熙……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不看看我……昨天、昨天你好不容易给我打电话了……我故意不接,就是想让你尝尝寻不着我的滋味……可是你、你之后就再没打来……嗝……我一天没去上班你也不来找我……呜呜呜……”
景以沫的眼中生出一抹悲哀的神色来,一边听着程颖希的哭诉,一边思考着为什么尹夜熙就是不喜欢这么为他付出的程颖希呢?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重要吗……在你最孤独无助的这5年里,不都是我在陪伴你支撑你吗……嗝……可是、可是为什么景以沫那个狐狸精一出现,你就口口声声都是她,时时刻刻维护她……我哪里比不上她了?哪里比不上她了!……”
程颖希坐在地上哭得兴起,全然不顾周围的环境是怎样的,惹得酒吧内越来越多的人向她们行注目礼,其中还夹杂着些嗡嗡的议论声,显然是认为景以沫把这么个姑娘给怎么了。
景以沫实在没法了,便打算先伸出手把程颖希拉起来,一起带到洗手间去醒醒酒,总比在这里单单让人误解的好。
可是手刚伸到半空中,还没挨着程颖希的胳膊,她就一把将景以沫的手甩开,接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拿起圆桌上一杯还没有下肚的白兰地就往景以沫的脸上泼去!
冰冷的酒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和乌黑的发丝滴落在湛蓝的连衣裙上,景以沫瞬间便后悔了方才为什么会可怜不被尹夜熙喜欢的程颖希,以至于同情心泛滥而耽误了去洗手间的时间。况且这问题的答案实在是太简单了,恶毒的女人谁都不会喜欢。
泼完景以沫的程颖希手一松,空空的高脚杯便在脚边摔成了玻璃碎片。仿佛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便一不做二不休,借着酒疯一把向景以沫扑来,嘴中还喊着: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把夜熙还给我!还给我!!”
景以沫的眼睛被酒水迷得有些看不清,于是便没有闪过程颖希的扑势,一把被她抓住头发,撕扯的过程中疼得倒抽一口气。周围坐着的人已经有的站起了身,打算出手阻止这荒唐的一幕,可是程颖希却越发收拾不住。扭打的过程中,景以沫一个不稳被她推倒在地!
后背处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景以沫连忙挪了挪身子,只见身后那堆亮晶晶的东西,正是方才程颖希打碎的玻璃碎片!
景以沫连忙抚了一下后背,手上果然沾着一些血迹。
就在程颖希还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景以沫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震怒:
“程!颖!希!”
程颖希立刻顿住了身子,然后嘴巴惊讶地张着,哆哆嗦嗦地抖出了那个她反复念想了几百遍的名字:
“夜……夜熙?……”
景以沫忍着疼痛吃力地转过身去,只见尹夜熙僵直地站在那里,薄唇紧抿成一条线,漆黑的星眸中有愤怒的火苗在跳跃。
“不……不是我的错……夜熙,不是我的错!”程颖希连连倒退着,边摆手边摇头边喃喃着,“夜熙!你要相信我!都是、都是景以沫她自己要扑过来的,然后她自己没站稳摔倒了,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夜熙你要相信我啊!”
尹夜熙死死地盯着程颖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景以沫都能感受到他不可抑制的愤怒。从鼻腔中哼出一口气,尹夜熙冷冷地对程颖希说道:
“今天的帐,以后再算,你逃不掉的。”
接着便一个箭步伏到景以沫的面前,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小心地避开创口将她横抱在怀,然后转身便向外面走去。
“夜熙!不要扔下我一个人!”程颖希在身后撕心裂肺地喊着。
可是尹夜熙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步子都没有顿一下,抱着景以沫便消失在了酒吧门口。
临被抱出去时景以沫勉力转过头看了一眼程颖希,只见她无力地跪坐在地,双手掩着面,应该是在哭泣。据她刚才与尹夜熙的一番对话来看,丝毫感觉不到一丝醉意。而方才的所作所为,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她就不得而知了……
凯悦集团坐落在街段繁华的商业区,周围每每一到晚上便笙歌不息,莺歌燕舞,一派琉璃炫目之景,好不热闹。
位于集团高段的一间办公室中,夏越朗刚刚放下手中的一份资料,那正是吴远搜集来的关于尹夜熙被收养的一些周边细则,大多都是从跟沈君如关系还不错的昔日好友口中套出来的。
上面清楚地写着,25年前的秋天,正当年的沈君如在爱枫公园的一个长椅上,发现了一个还尚自包在襁褓里的婴儿。弃婴的旁边用一块大石头压着一个白色的信封,信封里塞着个铭牌,上面写着弃婴详细的生辰年月,还有一封简短的信。说是信,其实只是张巴掌大的纸,上面单单写着个“尹”字。至于这弃婴什么来历,为什么被抛弃,统统无从可知。而沈君如由于自身不能生育,便把那弃婴抱回去自己收养了,一直抚养到现今。那弃婴便是如今君宜的少爷尹夜熙。
看到这里,不禁让人觉得尹夜熙虽然被双亲所弃,但好歹也算遇到了个好人家,说不定比跟着亲生父母更享福气,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默默地感叹了一番命运安排得巧妙,夏越朗将尹夜熙的资料收进资料夹中,准备起身回去了。
整理的过程中无意间瞟到了另一份熟悉的资料,停下一看,正是曾经自己很排斥的景以沫的资料,如今拿在手中,却不由地有另一种感觉。像是欣慰,欣慰自己当时并没有一意孤行,从而错失了与她相识的机会,又像是……
夏越朗的嘴角有一丝笑意。
眼睛不经意地又落在资料的内容上,在“亲属”的那一栏中,清清楚楚地写着:
父,景海威,海皇集团董事长,现破产,在家养病;
母,季韶华,亡故,十年前死于火灾;
姐,景以茹,五年前发生车祸,至今生死不明。
当看到“景以茹”这三个字的时候,夏越朗轻抚在纸张上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接着眼中便腾起了一股惋惜和懊悔之色。
如果5年前没有发生那场车祸,如今的他们,又会是怎样的呢……
阖上资料夹,夏越朗轻轻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