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243年5月19日凌晨,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王城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不是一个胡编乱造的借口,公主陛下。”看着眼前既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面孔,白缓缓地开口说道。(一般情况下应该称之为公主殿下,陛下是对掌权者的称呼,这里是气急败坏的白用来讽刺长公主)
由不得白如此的不近人情,在麦德拉的王城,在麦德拉的长公主和出云兵团的团长,以及不计其数的宫廷魔法师与王城近卫眼皮子底下,一场几乎完美的攻击在一瞬间使得副团长“蝶舞”失去行动能力不省人事,至今依旧沉睡在他的身边高烧不退。
“这不是借口。我们已经翻遍了王城区周边所有的地方,唯一确认的可疑对象就是那个家伙,可是他在几个小时前自杀了,一剑刺穿了心脏,另一剑刺穿了喉部。”因为长时间的工作一夜未眠的长公主此刻也显得有些疲劳,但是她依旧用手帕擦拭着自己额间的伤口,按捺自己的焦虑解释道。“帕里克斯是我的妹妹,无论她和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依旧是和我一起在母亲的腹中度过了近一年的妹妹,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她发生了事情我同样焦急!”
长公主难得的失态使得白也不由得对自己的焦急而有些懊恼起来。蝶舞发生异常的时候是大约四个小时前接近午夜时分,那个时候正在睡梦中的蝶舞忽然开始失控了起来——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失控,四溢的魔力如同一场台风一般将整个书房的所有东西都给吹了起来。如果不是白即是地抓住了长公主避免她同样被卷起的原因天知道这个晚上麦德拉会不会少掉一个顶梁柱。
不过晓是如此,长公主的额头还是被橡木椅给磕了一下,在后者那漂亮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伤口。因为这个伤口的缘故,王城里头的士兵们看白的目光几乎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但是对于白来说这一切都无所谓,他现在最为担心的是蝶舞目前的状态。当然,麦德拉的人们同样无比的担心这一点,只不过对于麦德拉的人们来说蝶舞是最强的手牌,失去了蝶舞的情况下他们很难抵挡住教国的反击。关于这一点白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个事实,他虽然是出云兵团的团长,但是他这个团长最大的作用却是在于团结这个团体,而非战斗力上。事实上他的身手的确在整个世界上都属于一流,但是在出云兵团之中却只能算得上是第二,出云兵团的第一战斗力是强得几乎超出常规的副团长蝶舞。而麦德拉的人们也知晓这一点,正因为如此,当“镇国之剑”被不知名的人物给瘫痪过后,他们陷入了一种夹杂着恐慌与愤怒的焦虑状态。
因为这种原因,麦德拉方面的人们几乎在一瞬间将所有力量从原本的清剿城内教国残党的工作中转为集中力量至王城周边搜索可疑人员的工作上。因此才导致了皇家港口上发现可疑自杀人员时直追有着严格户籍审查的神圣天堂才具备的超高效率。而这名自杀人员的情况也极为可疑——原本身为第一王城近卫旅的尖兵,有着非常不错的能力;通过假死将自己隐藏了起来,有着足够的可疑性;鞋底有着只有王城里头才拥有的大量红土痕迹,有着足够的嫌疑……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极为合理。
除了那个人的死因。
白不相信那个人会自杀,能够在不知不觉中伤害到蝶舞的人可以杀死这个世界上九成以上的贤者,这样的人无论对于哪个国家与势力来说都是无可比拟的宝藏,是真正的战略级人才。这样的人即便是冒着与教国开战的风险都必须要保全的宝贵财富,因为他一个人就可以威慑住全世界的贤者!拥有这样的能力的人不可能会跑到别人家的海军基地里头自杀!
金蝉脱壳——这是白心中最大的想法,这是一个既老套又非常好用的方式,尤其是在对方不清楚自己情况的时候。但是如果这样一来这个金蝉脱壳又显得太过拙劣了——他甚至没有给这个“死人”找一个合适的去死的借口,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那个人已经诡异到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被麦德拉视作“镇国之刃”的蝶舞给瘫痪掉的话,他根本不需要惧怕这个城市里的任何人,他之所以隐藏起来的唯一解释是因为因为蝶舞的反击同样身负重伤。而这一点没能从那名死去的人身上有着任何一丁点儿的反应。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我这儿有一个假设,仅仅是一个假设。”看着那张原本英俊礼貌的面孔因为焦虑而有些扭曲的模样,长公主略有犹豫地开口道:“帕里克斯……我是说蝶舞,她是通晓精神类型的魔法或者巫术?”
“她不知道这种类型的魔法或巫术。”几乎不需要思考,白就给出了答案,因为这个问题曾经不止一次被出云兵团内部那些畏惧或者不满蝶舞的人们提出来,他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早已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是不是蝶舞通过精神类魔法的反击迫使那个人自杀了。”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短暂的挣扎,长公主最后还是将自己心底的话给说了出来。
“恕我直言,公主陛下,您和其他的米拉尔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你并不是以一名姐姐的身份在担心蝶舞,你,还有麦德拉王室的其他人,你们都不是以对待一个国王次女的身份在对待蝶舞,你们是将她视作一柄兵器,一柄你们的‘镇国之刃’。”
“也许连你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们从来没有将她当成一个女孩来看待。但是对我来说,蝶舞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会发脾气,会撒娇,会高兴的普通女孩,只不过她有着惊人的魔法资质罢了。而你们,只不过是在将她当成一个无所不能的魔女来看待。”
似乎是对于长公主的发言极为不满,白原本就不快的心情显得更为恶劣了起来。
“事实上虽然没有直说,但是蝶舞很讨厌长公主您,她认为是因为您的存在才使得她被当做一柄兵器培育长大,如果没有你,她恐怕会以一个未来将要嫁给他国王贵的公主的身份度过一个快乐的童年。”
对于白明显冒犯的指责,长公主并没有生气,她仅仅只是有一些悲哀。她看向了下城区的方向,因为她感觉自己和那些人们都非常的相似,他们都被抛弃了。在刚才她撒了一个慌,这也许是她平生说出的第一个谎言,但是这个谎言刚刚说出口就被她最想欺骗的人给戳穿了。是的,白没有说错,她与自己这个唯一的亲妹妹并没有太好的关系,她讨厌自己这个拥有着强大力量却又不守规矩的妹妹,妹妹也讨厌她这个夺走了一切赞美的姐姐。两人在母亲的腹中度过的近一年的时光,但是在这之后却形同陌路地过着各自的生活。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着眼前这个男人,虽然那仅仅只是一个意外无比的谎言,但是在过了几年之后,早已变得更为成熟的她依旧还喜欢着眼前这个男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舅舅伊万诺夫察觉到了这一点,曾经告诫过自己,但是他以为这仅仅只是少女对于初恋的美好回忆,等到她再一次与对方见面过后,这种回忆中的泡影就会被现实所破灭,而她也会斩断这场持续了几年的美梦。
但是伊万诺夫并不知道,他错了,错得离谱。长公主的那场美梦早在那个令无数麦德拉权贵们颤栗的舞会之中结束了,她只是单纯地喜欢着那个男人,那个被包裹在谎言之中的男人。白也不知道一点,他错了,同样错得离谱。事实上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妹妹的安危,无论是帕里克斯·卡里兰奇的安危还是镇国之刃的安危她都不在乎。恰好相反,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这个女人死去的人之一,为了这个结果她甚至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
而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宛如雷鸣一般的声响之中,从下城区港口升起的火焰光辉照亮了她的脸庞……